浮白引满

赫尔墨斯想回家

Golden Gate

“我有一个朋友”

对话是这样开场的,占卜师在他面前坐下来,划燃了一根火柴。

“喂,新来的,别听他瞎扯。”吧台前的男人大笑着转过身,他晃着手中的酒杯,看上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:“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一个朋友。”

占卜师并没有被这样的话打击到,他偏过头去看他,神色如常。

“你难道不是也有一个朋友吗?”

“要我开头的话我会说我喜欢过一个女人,一个很好的女人。”

他朝着占卜师举了举杯子。

“可惜她不喜欢你。”

第三个人插进了他们的对话,他坐在吧台的另一边,脚边放着小提琴的盒子。

“毕竟又不是谁都像你。”

即使被当面揭底,喝酒的男人也没有多生气。他反而招呼酒保给他和小提琴男人都再上了一杯,甚至自己也端着杯子坐过去了。

占卜师也把目光转回来继续看他。

“请别介意,这里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。”

占卜师穿着红色的西装,看上去是个文雅的人。

“那么我们继续,你有一个朋友。”

“等等,”他忍不住开口了:“你刚刚说的是你有一个朋友。”

“我是有一个朋友,但是占卜的对象是你,你也有一个朋友吧。”

“我的确是有一个朋友。”

他索性摊开身子靠到椅背上,敞着皮衣,透过墨镜盯着对面的人,十足的无赖样。

“那么然后呢,我这个朋友怎么了?”

占卜师凝望着手中燃烧的火柴,轻轻吹灭了。

“他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因为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认为这是你的责任,但其实……”

“别说了。”

他打断了占卜师的话。

“没想到有点本事嘛,算命的。”

他叫了一瓶酒,给自己倒上。在他准备给那个算得挺准的家伙也倒上一杯的时候,对方却拒绝了。

“我不喝酒。”

“这里可是酒吧啊。”

“酒吧也并不是一定要喝酒。”占卜师示意他看吧台边那个拍着小提琴男人的肩,已经喝开了的男人:“就像那个人,其实他在这里喝的最多的是热牛奶。”

都是些奇怪的人啊,他索性自己和自己干了一杯。

“算命的,继续猜啊。”

“不是猜,是占卜。”占卜师纠正他:“给我三个硬币,这是占卜费。”

“喂喂喂,这还真开始骗钱了。”

他笑了起来,也真的掏了三个硬币扔给他。

“我的占卜可是很准的。”

占卜师接住硬币,并没有收下,反而往上抛到空中。

红色的大鸟从房梁上跃起,准确地衔住硬币飞回角落里挂着的小木头屋子,把硬币扔了进去。

“这样没关系吗?”

他挑挑眉,为这意料之外的发展。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那里面已经堆了很多硬币了,红色的鸟守在小木屋前面,凶狠地朝他叫了两声。

“没关系,本来就是给他的。”

占卜师倒是泰然自若。

“那么继续占卜。”这回他直接盯着他的眼睛:“你还有一个朋友。”

“怎么还是这一套?”他嘀咕起来,开始怀疑自己出的钱值不值:“又是因为我死了吗?”

“不,是你为他而死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应该早点相信他的,欺骗和谎言到头来只会害了你自己。”

被说中的人没有去接占卜师的话,而是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来。

“你的占卜,还真是挺准的。”

他自嘲地笑了笑。

“他也应该早点相信你,这样你就不会来这里了。”

“算命的,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。”

这回轮到占卜师沉默了。

“我和你很像。”他轻声地开始叙述:“我也有一个死去的朋友,后来,我也遇到了另外一个朋友。”

“你遇到的是他就好啦,没有比他更加容易相信别人的家伙了。”

占卜师露出了怀念的笑容。

“听起来是个容易被人骗的笨蛋”

“你这么说也可以。他的确是个笨蛋,就算连句道谢都没有,都能为素不相识的人牺牲一切。”

“这种人死得快。”

“是的。所以为了让他活下去,我代替他死了。”

他稍微诧异了一下,抬头看面前的人,占卜师看上去却是很满足的样子。

“我占卜到了他的死亡,然后改变了他的命运。终于有一次不准了,我的占卜。”

怪人。

他给这个算命的家伙下了定义,这间酒吧里都是些死了也不安稳的怪人。

他当然也是其中一个。

“后悔过吗?”

“你难道后悔过?”

占卜师反问他。

于是他们一起笑了起来。

“大音乐家,为我们演奏一曲吧!”吧台那边喝得已经醉醺醺的男人嚷嚷了起来:“我吹萨克斯给你伴奏!”

同样已经喝醉了的小提琴男人爽快地答应了,他取出小提琴架上肩头,抑扬顿挫的音乐倾泄而出。

在这样的乐声里,占卜师一反前言,主动拿过酒给他和他的占卜对象倒上。

“你不是说你不喝酒?”

“骗你的。”

“喂,我可不想再去分辨真真假假了,很累的。”

“那把这当作占卜的一部分代价吧。”

“这次就原谅你了。”穿着红色皮衣和花衬衫的男人朝占卜师举杯。

“敬你,砸了自己招牌的占卜师。”

“也敬你,说真话的匹诺曹。”

—END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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